李清平脑海中一直在思索这次回去后该如何报仇,因此并未注意到叶枫。
此时再见那道清瘦身影,不禁想起少年之前诡异身法,急忙凑到陈之文身边耳语起来。
陈之文听完脸上阴晴不定,思量片刻摸着胡子扫眼吕义和围观百姓,和颜悦色对叶枫问道:
“这位小朋友,你看,这吕义和城里的父老乡亲都已原谅了我儿了,你为什么不让我们走啊?”
叶枫呵呵一笑,指指躲在仆人身后李清平,“不是不让你们离开,只是他还不能走。”
李清平闻言顿时恼急,从仆人身后探出个猪头脑袋,“小鬼头,你别给脸不要脸啊!”
叶枫回他个冰冷目光,立刻又吓得缩回头。
陈之文将这一切尽收眼底,未置一词,再次思量,对叶枫试探问:“小朋友,那你究竟怎样才能让我把儿子带回去?你可要知道,墨文书院里可还有急事等着我回去处理!”
这句话不无威胁。
“我要斩了他的胳膊。”
少年平静回答,仿佛完全没有听懂对方弦外之音。
“哗——!”
人群爆出一阵哄笑。
陈之文抖抖眼皮极力压住情绪,深吸口气,道:“嘶,这绝对不行!你再换个条件!”
随即换上一副笑脸,“小朋友,你看要不这样,要是你何时方便的话,随时可以到我府上一趟,陈某府上自会备好美酒佳肴和重礼恭候,如此可好?”
言语间特地在重礼二字上加重音。
叶枫面色平静摇头,目光依旧。
“叶家小子!”
看到陈之文被激到面沉如水阴鸷眼神,一旁吕义忍不住出言提醒。
少年侧头看他一眼,见汉子眼中满是担心,心中一暖,思量片刻又转向陈之文,“嗯,依我看,既然你我都身在这千窟城中,那我们就该按照这城里的规矩办,城门口的石碑上刻着呢,危害百姓,未伤及性命者,斩左耳!”
“不行!”
陈之文和李清平同时开口。
可惜叶枫已不愿再多费唇舌,身影一晃,众人眼前一花,接着便是李清平杀猪般一声惨叫哀嚎。
在众人愣神之际,叶枫已收回宝剑缓步退到之前位置。
少年左手握剑,右手平摊,掌心处放着一只血淋淋耳朵。
陈之文看看捂着耳朵不断哀嚎李清平,怒从心起,转身指着叶枫鼻子怒道:“你!你!”
你半天却一句完整话说不出来,只恨自己没修为不能直接弄死眼前小鬼。
陈之文胸膛剧烈起伏,深吸口气压下情绪,侧头吩咐下人赶紧将李清平带回书院包扎,拂袖而去。
围观百姓此时也不敢再度起哄,皆是惊疑畏惧看着叶枫,都在揣测少年实力和背景,纳闷为什么千窟城第一书院主人会被这毛头小子压在头上拉屎。
吕义看着叶枫手中耳朵叹口气,跳下躺椅将围观的百姓驱走之后,来到少年身边,“小子,你让我怎么说你?平时很沉稳的人,这次为何如此鲁莽?”
“我不怕。”
叶枫轻声回。
“呵呵~”
吕义一声冷笑,瞥眼身后苏青花几人,对叶枫反问道:“听你这意思,是觉得我是因害怕他陈之文日后报复,才放了那李清平的?”
叶枫不置可否静静看着对方。
似乎已默认汉子话语。
“唉!”
吕义双手用力搓搓面颊,十分语重心长道:“小子,你知道吗?要是我一个人的话,我是真不怕他陈之文,但是你有没有想过,秋月到现在还昏迷不醒呢!而且就算她醒了,我们还要继续在这千窟城生活对吧?
那帮墙头草你也看到了,谁有钱谁就是他们爹!我若是不管不顾地和陈之文闹僵,这帮墙头草定会在背后嚼舌根子,我个大男人不怕,可是你嫂子是个女人家,流言蜚语她能不在意吗?”
吕义指指苏青花和梅兰竹菊,“再说,李清平可是个地地道道的小人,你能保证他不会再找来下个阿虎阿豹寻仇报复?能保证他不伤害你身边人吗?”
汉子一番推心置腹,让当局者迷叶枫犹如醍醐灌顶,狠狠打个激灵。
没错,叶枫心思敏捷沉稳不假,可毕竟年龄尚幼,有些事确实不能向吕义这种混江湖人考虑那么长远。
他自己是不怕陈之文报复,可马老和沈家父女可是一点功夫都不会啊!
叶枫心中越想越怕,忍不住担忧看向吕义,“那我现在该怎么办?”
“草!”
吕义爆出粗口:“我他娘以为你小子不怕这些呢!敢情还是太年轻啊!”
见少年面色越发难看,赶紧连连摆手,“行啦!别他娘想这些了,我师父说过一句话,叫什么车到山前就有大宽马路,以后的事以后再说,你先把耳朵给我,明天我去找陈之文谈谈,剩下的事你就不要管了。”
吕义将叶枫手中耳朵一把夺过,挥手示意他赶紧回去。
可叶枫性子自然不会将这烂摊子丢给别人,站在原地与其僵持起来。
汉子推搡叶枫两下见自己实在拗不过,只好退让一步,“行了行了,你就先回药铺去吧!我一会和青花带着你嫂子过去看病,明天的事,到时候咱俩再好好商量商量。”
叶枫闻言没再拒绝,再三叮嘱吕义绝对不能一个人去找陈之文,又和苏青花等人打声招呼,转身离去。
墨文书院一间空旷阁楼,陈之文与刚包扎好伤口李清平面面坐在一张八仙桌旁,对着桌上一杯猩红液体怔怔出神。
桌旁空地,以鲜血和铜器布出个方圆一丈形似莲花妖异光芒阵法。
“清平。”陈之文抬眼看向对面李清平,面含微笑,“清平啊,阿虎阿豹的死我不怪你,你把那颗试验品的药丸私自给了许二,我也不怪你,衍生阵法的子阵被毁,我还不怪你,但是……”
陈之文起身走到阵法跟前抬手触动机关,阵法似莲花花瓣般徐徐张开,一颗黑色药丸从中浮出。
他将药丸捏在手中又回到李清平身旁,把桌上盛着液体酒杯拉倒面前,付下身子凑到儿子耳边,低声细语:“但是呢,如果,你今天如果不吃了这颗药丸,那我可是真的不高兴了!”
李清平呼吸急促,抬眼看向自己义父,“义父,不是我不吃药丸,而是不想喝这杯里的东西。”
李清平推开眼前酒杯,抬起头祈求看向陈之文。
后者面色一凝,眯着眼阴恻恻看着李清平,沉默片刻厉声道:“这药丸是天下至宝!你吃了它就能成为十境高手天下无敌!若你不把我的本命精血喝下,叫我如何放心?”
接着又换上一张笑脸,拍拍李清平肩膀,“儿啊,其实你喝了我的本命精血也没什么,无非就是暂时只能听我的命令罢了,但是你想想,爹已经一把年纪了,又能活得了多久?等到爹入土后,你自然就自由了,而且到时候爹留下的家业,也都是你一个人的不是?”
李清平没有答话,呆呆傻傻看着酒杯中猩红液体,仿佛看到一只猛兽正张开血盆大口,要将自己吞噬。
沉寂半晌,终于在陈之文不住轻咳提醒下缓缓伸出手。
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,站起身面无表情看着义父,只说出一个字:“药!”
陈之文哈哈一笑,赞了声“这才是我的好儿子”,却将手中药丸丢在地上又用脚踩踏两下。
在李清平不解目光注视下,陈之文一脸神秘蹲下身在八仙桌下摸索起来。
陈之文重新直起身,将一个锦盒递到儿子面前,“其实这药丸昨晚就已经做好了,若不是有吕义耽搁,昨天你就已经天下无敌了!不过防人之心不可无,爹的这点小伎俩,你可别生气啊!”
李清平沉默不语,一把抢过锦盒取出药丸吞下,双手紧握,略有害怕闭上双眼。
陈之文转身坐回椅子,满是期待看着李清平,等待着他蜕变。
一刻钟后,一直站在原地李清平皮肤开始以一种肉眼可见速度逐渐变黑。
“咯咯咯~”
李清平喉咙中发出一阵怪叫,睁开赤红双目看看自己双手,抬头对陈之文笑道:“爹,我们成功了!我感觉现在的自己全身充满了力量!”
陈之文上下打量一会傀儡儿子,拇指摩擦唇边胡须,得意点点头。
“好,不愧是我的好儿子!哈哈!”
“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?”
李清平开口询问。
陈之文身子向后一倚,食指轻敲桌角,“接下来,我要将城中所有书院全都合并,至于那些赌馆、妓院,我会另外安排人去做,你就跟在我身边听我差遣即可。”
“哈哈哈哈~”
李清平闻言大笑连连,一双骇人红瞳玩味看着陈之文,摇头道:“那怎么行?孩儿的性子野惯了,留在你身边当护卫岂不是太憋得慌了!”
这话让陈之文很不舒服,他面露不悦,沉声道:“那你想怎样?”
“我想杀了你!”
李清平阴阳怪气回他一句。
双目血红,宛如一只疯魔。